阿嬷已经起了,自从出院后,她好像一下老了十岁,以往有力的手连拿梳子都颤颤巍巍的。曲穗穗坐过去接过梳子,帮她轻轻梳着白发。阿嬷拍拍她的膝盖:“你天天这么忙着,都没时间跟川舟在一块了,你俩没吵架吧?”曲穗穗手一滞,想着纪川舟说离婚的事儿,眼眶发涩。她捱着酸苦,扯出个笑:“没有,我俩挺好的。”...
王姨的话像道惊雷,震得曲穗穗双腿发软。
来不及思考,她跟着王姨匆匆奔向病房。
冲进病房时,只见安安双眼紧闭,头上缠着纱布,瘦小的身体像是陷进了病床里。
曲穗穗心一窒,踉跄跑过去:“安安!”
一旁的医生看着她红通通的眼睛,安慰道:“孩子受了些皮外伤,但没有生命危险,只是受了惊吓睡着了。”
曲穗穗并没有被安慰到多少,望着孩子苍白的小脸,自责如泉涌。
上辈子也是这样,安安为了寻找她而被车撞……
护士看了眼她发颤的泪,皱眉:“怎么就你一个人来,孩子的父亲呢?”
曲穗穗心里五味杂陈,只哑声岔开话题:“是我没照顾好孩子,谢谢您……”
见她这样说,护士叹了口气便走了。
曲穗穗心疼抚着纪安安的脸,如鲠在喉:“对不起,都是阿妈不好,阿妈该把你带在身边的。”
说话间,耳畔不由想起纪慧芳那些威胁的话。
如果这种事重演,孩子还能这么幸运的躲过吗?
一个小时后,护士来提醒缴治疗费,曲穗穗才起身准备去缴费。
刚出病房,便听见有人议论。
“你刚看见了吗?部队外那家面馆着火了,火势大的把旁边两家店都给烧了!”
“看见了!听说开面馆的老太太还在里头,也不知道被救出来没有!”
曲穗穗面色大骇。
面馆着火?
阿嬷还在里面!
她将钱塞进护士手里,匆匆道:“麻烦替我缴一下费,还有照看一下孩子!”
曲穗穗分身乏术,满腔惶恐。
回面馆的路上,她几次摔倒,全依着本能爬起朝前狂奔。7
等赶到时,只见面馆外围满了人,包括面馆在内的三家店铺被烧成面目全非,几十个穿军装的军人正扛着水管浇灭剩余的火。
“快,老太太昏迷了,得赶紧送医院!”
视线朝声源扫去,她看见不省人事的阿嬷被人台上车。
曲穗穗心如刀绞:“阿嬷!” 她跌跌撞撞地朝老人跑去,却被一只手狠狠扼住手腕。 错愕回头,撞上纪川舟盛怒的眸子。 “曲穗穗,这就是你说的会管好自己,管好面馆?” 冷冽的质问刺的曲穗穗心一抽,转头间,载着阿嬷的车已经开走了。 纪川舟看着她,低斥重如巨山:“你知不知道,就因为你没熄面馆的炉火,不只你阿嬷,多少人都可能因为你的失误而丧命?” 曲穗穗慌得摇头辩解:“不是的,我熄火才走……” 话没说完,两个公安走了过来:“曲穗穗,先不管你有意无意,请先跟我们去公安局接受调查吧。” 说着,一左一右把僵住的曲穗穗往车上带。 她紧盯着纪川舟,脸色煞白。 男人却转身离开,比陌生人还要冷漠。 她红着眼,在嘈杂中朝他嘶声大喊:“川舟,安安出了车祸在医院里,你能不能去照顾一下他?” 然而纪川舟一直没有回头。 泪水淹没曲穗穗的眼。 他是没听见,还是根本不在乎孩子? 无数道谴责的目光如箭射来,可没有一道比纪川舟的漠视锋利,把她刺的伤痕累累。 被带到公安局之后,曲穗穗接受了整整一天的盘问,才被释放。 她纪不得浑身狼狈,直奔医院。 阿嬷还躺在三楼的病房昏迷,而二楼的纪安安已经醒了,正在病床上哭着喊。 曲穗穗心疼不已,上前将孩子搂进怀里:“阿妈来了,安安乖。” 对孩子束手无策的护士松了口气,又忍不住问:“孩子受了惊吓,一直喊爸爸妈妈,要不你给你家男人打个电话,叫他来陪陪孩子?” 听着护士的话,她心一颤。 纪川舟竟然一直没有来过。 “阿妈,安安疼,安安要阿爸……” 怀里的纪安安抽泣着,满眼含着对父亲的需要和眷恋。 曲穗穗鼻头一酸:“好,阿妈去帮安安找阿爸。” 在她的安慰下,孩子终于睡去。 抚着他满是泪痕的脸颊,曲穗穗将所有泪和委屈都咽进肚子,强打起精神往部队去。 天已经漆黑,寒风刺骨。 她刚踏入部队外的警戒线,就被哨兵拦住了:“同志,您有什么事吗?” 曲穗穗握着冰冷的手,摇摇头:“我有急事找纪川舟,麻烦让我进去。” 哨兵正色道:“部队有规定,非军人或军属不得擅自进入,您等会儿,我给纪团长打个电话。” 曲穗穗神情微黯,但现在已然不是在乎自己身份能不能进去的时候。 一分钟后,哨兵让她去值班室接电话。 曲穗穗过去拿起听筒,刚想开口,却听那头传来政委跟纪川舟的声音。 “川舟,消防队那边查到炉火被熄又被重燃的迹象,虽然还没抓到真凶,但曲穗穗应该是被冤枉了,她受了委屈,为了孩子你也得回去安慰安慰呐。” 曲穗穗呼吸一紧,下一秒纪川舟清冷的嗓音如滚油灌进她的耳膜。 “不用,不重要。”